再过一条街就是戏鼓楼了。虎子心想着，反正是进得城来，不如就去戏鼓楼答应过陈班主的，有事儿没事儿常过来看看，算是给人家一个念想。
可没成想，刚过得街来就听见“镗镗镗镗”锣声响。虎子听这动静一愣神，觉得好生奇怪。官员出巡，文官鸣锣，武官点炮，可没有这么敲的，一听这动静就是撂地卖艺灯会，撂地可是不能在这里摆摊。因为这儿是戏鼓楼艺人，你一个撂地的在人家有门面的门口摆摊算怎么回事儿？戗行？打擂？抽人家嘴巴子？能出这种事的人，骨子里头都得透着一股子缺德劲谁有这么个胆子，在戏鼓楼门口撂地？虎子定睛看去，却是更生疑惑。
敲锣的这个，瘦瘦，不认识穿着短衣帮的，看模样年岁约摸旁人，更不见得乐器锣在这儿敲得正欢。
不单是虎子好奇，过往行人也好奇。“怎么回事儿？”“这是哪来的这么一路神仙识。”聚拢热闹。
有人瞧热闹，自然也就有人不高兴。现在正是戏鼓楼第二厢演出的时辰，有人在外面敲锣，坐在票房里的小伙计赶人：“嘛呢？嘛的？这是你撂地的地方吗？敲锣的别敲了！说你呢！”
敲锣的听见有人吆喝他，扭过脑袋瞥了小伙计一眼，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是拦管你什么的？”小伙计也是个暴脾气，眼睛一瞪，把袖子给撸方你知道吗？戏鼓楼，昌图府乃至于奉天行省的金字招牌。你在这撂地，是想砸我们家招牌是怎么着？来来来，你划出道儿来，跟我们园子里诸位老板比划比划。”
“人也来得差不多了……”这敲锣的把手一背，上下打量了这个小伙计一番，“我就把话说了。我跟你们园子里的老板们比划不着，可我也跟你说了，得罪了我，你们园子里的老板兜伙计怎么个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敲锣的抬抱拳的姿势：“我是给大日本皇军活的，你们惹得起吗？”
小伙计一听这话，吓得打了个激灵，向后退了一步，愣是不敢说话了。周围围观的听了这敲锣嘴，好些个不想惹上事情的，转身要走。敲锣的一见瞪了眼睛，掐着腰开骂：“不许走！有一个算一个，谁反抗皇倒敢动了，只能呆敲锣了。”敲锣的清了清嗓子，扯着脖子说，“皇军的意思宣布。因为是临时决定，所以来不及张贴告示，只能让我先来这里，聚集一下人群，方便传达皇军的意思。你们放心，皇军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皇副奴才相，虎子心说，哪儿来这么一个狗腿子？闹老毛仙儿跟着俄国人鞍前马后的，现今闹日本人了，怎也出来了这么个东西？
好歹这个敲锣的话还有准，倒半盏茶的工夫，一辆渡边雄也那辆小汽车，而是一辆驴拉着的囚车。赶车的看穿着是个牢头。囚本人虎子认识，正是那个翻译官。囚车后面跟着的，既背着枪。囚车里头关着的是两个梳着辫各缩在囚车的一角，被麻绳捆缚了手脚，头深深向下浸着，看不清模样。
临近人群的时候车停了下来，牢头打开了囚车的锁，四个日本兵上前分别把两人从囚车里拽拖行到了戏鼓楼广场的正当间。
那敲锣的先前放过话，谁算是反抗日军。可有热闹看的时候谁也不想着走了，就连原本在戏鼓楼里头看戏的，这时候也都出来看这个了。毕竟戏茬错过了就找犯人跪好了，敲锣的也就退到了一边儿。随囚车而来的那些鬼子兵和新军，推搡着围观的百姓，把中间围出了个空地来。那个翻译则是绕着这两个人踱步，着一口生硬的汉话，向周围喊皇军抓住的细。经过我们的连夜审问，他们已经供认了，自己是俄国人派来的间谍。”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这翻译官也是不急，直到人群里声音渐清国的政·府已经宣告说，局外中立，不参与我们和俄国之间的战争清国局兴的。按照先前的约定，我们日本皇军不应该绝对不能容忍，有乱民，意图在战争状态下投向俄国，或者是袭击皇军。今天，我们临时决定在这里对他们进行枪决，既是对他们的行为做出惩罚，也是对你们提出警告，希望你们能以此为鉴，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虎子听这话心都揪起来了。昌昌图府距离前线可还有些距离，怎么会混入老毛子的细来？十有八九，这两个不是什么俄国人的间谍，是民联团的人才是真的。
“抬们的脸！”翻译官拿出一方手绢垫在手里，攥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辫脑袋抻模样，好多人都惊呼出了声——太惨了。
这人看起来也就十六七，下巴是歪下巴骨头给打折了，嘴合不上了。仅仅是这样还则罢了，嘴里头是血模糊的一片，一颗牙都瞧不见，舌吗？”翻译官攥着他的辫子，用力拉扯着绕着这个人走。被拽着辫子的，只能随着他的力气，艰难地挪动着膝盖，绕了一圈。这样就确保跪在地上这人的脸。
翻译官一松手，那人的脑袋又无力地垂左手的中指和拇指，小心翼翼掐着手绢的边缘，把它在自己的右掌心里铺好，转手又攥住了另一个人的辫子，如法炮制，用力向上一提。
这一个比前一个好多了，虽说是鼻青脸肿来气的动静：“我……我冤枉啊……冤枉啊大老爷……”
“啊？你说什么？”翻译官把耳朵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竟真喊了出来：“我冤枉嗓子可不得了，虎子听出来这是谁了。许久不曾见过，这模声音，虎子再仔细分辨这人的眉眼，才是认出来。这模算富态瘦的跟大马猴似的，脸上那两撇八字胡也不见了，胡茬子挂了满脸。
这人是谁？正是散了堂踪的张大仙！
张大仙当初着实把虎子得罪狠了。只因为知晓了虎子是鬼胎成人，对于清风修行大有益处。他连着他自家堂口上的仙家，是想要取虎初虎子于他们来说有救命之恩。
被打散了堂单之后，张大仙回昌图府，就是因为怕再与虎仇，无论如何这一篇是翻不过去的。虎子也曾寻过张大仙的踪迹，奈何散了堂子的怎么说也都不算是你这一圈领着堂子的时候仙家在身有好些关系。他不露头，要想找到他那就好比是大海捞针一样。
虎仙这辈俄国人的间谍，被日本人给抓住了。再看这囚车，甚至于可能是在衙门过了堂的。
“我们是大日本皇军，从来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翻译官用力抻起张大仙的辫子，抬脚踏在了他的肩膀冤枉的，只不过是在狡辩而已。证据都在那里，你甚至还给俄国人做过翻译假的……老爷仙已经语无次了，“您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就给放了吧。”翻译官掏出了自己的佩枪，顶了张大仙儿的后脑勺上。原本喃喃不休的张大仙，一下子没了话，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让人觉得他还有热乎翻译官话音一落，随即枪响！他这边扣了扳机，旁边一个日本兵也对着另一个被绑了的开了枪。
虎子就站在围观人群跪仙的血甚至都溅到了他脸上。红的白的淌翻了两盆泼过了辣油的豆腐脑。周围围观的人，和虎静敢动，喊也不敢喊敌的下场。”翻译官摆好了姿势。
一阵闪光，一道白烟，这个场景被守在一旁的摄影师，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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