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看着桌上的锦盒愣神。确切来说，他看的是锦盒中那一枚莹莹如玉的丹药。就这么一小粒丹丸，就能救得赵月月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中医西医都尝试过的虎子，有些不相信。而且疑惑。
“小国公，”虎子率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您是怎么知晓内子昏迷不醒，急需救治的？”
这确实是一问。无论纳兰朗答或不答，在鬼家门众人的猜测纳兰朗早已经把主意打在了鬼家门身上，鬼家门的大事小情他都有所打探。
纳兰朗不敢提起十七，这是那位大仙家的要求，他不得不遵从。只得是故作神秘：“小彭先生，你们江湖中人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一片心。小夫人病了，急需救治，是实情；我送来这药，一定能救”
彭先生拿过锦盒，端详着里面的药丸——他能感觉到这丹药之中灵气充盈，不似凡物。缓缓把锦盒放好，彭先生直视纳兰朗：“小国公大人耳聪您怎么就知道这药一定能医我儿媳的病呢？您告诉我这丹药安心。”
纳兰朗碍于十七的警告，不能直言。但是他却有自己预先想好的一套说辞：“这枚丹药……说来话长！我额娘在我小时候在校场跌下马自此昏迷不醒，几年后撒手人寰，这在昌图府应该不算什么秘密。高门大户的是非，一定会传的沸沸扬扬，想必你们也都知道。”
虎子略微点了点头，示意纳兰朗他听说过这个说法。
纳兰朗面带愁，不知是真忆起了伤故作姿态。他说：“可你们还不知道，我阿玛对我额娘一往情深，当时我额娘昏睡不醒，我阿玛是逢山近庙、见佛磕头，无论是求神拜佛，还是寻访名医，能用的手段都用尽了。唯有一个道士敢立下豪言，说是他能炼出仙丹来，救我额娘的命。”
彭先生眉梢一挑，说：“小国公，敢问这位前辈高人，姓甚名谁呀？天下间修道就没有不拜三清的，说上名字尊号来，指不定我还认识。”
纳兰朗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我只记得，是龙虎山一位鹤发童颜白须过胸的仙师，这位道长的尊号，我反而是记不清了。毕竟今日，记忆已经模糊了。彭先生可是和龙虎山有什么情？啊！对了，您与那位付道人是认识的，想来当真是有情。彭先生若是不信，修书前去询问。”
彭先生摆摆手，笑道：“山高路远，一封信递到龙虎山，指不定都是哪一年光景了。我就随您继续说。”
纳兰朗揉了揉鼻子，眉目间悲更甚：“可怜呐……可怜……我额娘也是命里该着。这丹药不能用平常的法子炼制，选取的药材也极冬后第一盆无根水，还有什么去年霜打过的笋尖足，前后需要小三年的光景。可我额娘舍下我这个幼子，赴身黄泉了。而这枚丹药，算作是我的一个念想，留存至今。”
李林塘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正听见纳兰朗所言，哈哈您是不同医理呢？令慈是哪一年辞世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药力流失不算什么，放得久了生出些什么变化来，您这颗丹药怕是会吃死人的。”
纳兰朗眯起了眼睛，笑了一声：“大师放心，肯定不会！当时那位道长曾嘱咐过，这丹药莫说是十年二十年，就算放上七十年八十年，药力也不会衰退半保存至今。”
“这听起来更像是个故事。”虎子忽然话，声音低沉，“但是，不论……您讲的是不是一个故事，拿好您的仙丹，还是……请您回吧。”
纳兰朗一愣，面微变，又很快恢复了回来——快到彭先生、李林塘和虎子都没能察觉。他又笑了两声：“小彭先生，这可是能救您夫人活命的仙丹，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当真不要吗？”
随着李林塘一同进来的赵善坤也急了：“虎子哥，你可别犯糊涂！月月姐她昏迷多长时间了？这都快一年了，保不齐哪天就挺不住了。师兄！彭虎！你可得想明白。”
看赵善坤也帮着劝，纳兰朗反倒是不急了，开始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虎子。彭先生和李林塘也向虎子看过去，等虎子一个解释。
虎，我确实想救月月，无时无刻的一己私情，置鬼家门于万劫不复之地。把太山寺给你们，民联团当作联络点，任由你们的人在此出出入入发送情报，对我们鬼危险。”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纳兰朗轻轻敲着桌面，“少则一旬两旬临时联络点而已。”
“临时也不行！”虎子把声音拔高了一些，“纳兰朗，小国公，既然事情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就把我的想法跟您挑明了。月月昏迷不醒丹药给我，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替你卖命几次，我绝牵连着鬼家门，跟我一起来承担这份凶险。我师父、师叔、师弟，跟这件事没关系。把这儿给你们当联络点……你比谁都清楚，这是要掉脑袋的！”
纳兰朗神一肃：“你是铁了心了？”
虎子低下头，咬着自己嘴说：“趁我还没跟你翻脸抢药毁尸灭迹，拿上你的东西，赶紧滚！”
纳兰朗苦笑着摇头：“你是个聪不平静——他这一次是当真犯了难。太山寺联团的联络点再适合不过。这里距离府城不远不近先生往来生人多也不会引起怀疑这丹药他得给送出去。如果说什么结情一类的话语，把这丹药留下来，鬼家门众人肯定会觉得其中有诈。这可是十七代下来的任务，纳兰朗不敢不完成。
回想起来当日情景，纳兰朗依旧心有余悸，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贴近神鬼妖怪。说穿了十七的所图，就是在鬼家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这枚丹药送到赵月月的嘴里，好救活这个小丫纳兰朗完成这件事的报酬，十七通过间接的手段，将太寺引为革命党的联络点，算是与纳兰朗两不亏欠。
这是一场易，一场不公平的易。因为纳兰朗知道，哪怕他不能将太寺作为联络站点，这药也得非送仙神出鬼没手段，自此后他的日子恐怕就不得安宁了。
虎子说出了这种话来，岂不是断了纳兰朗的后路？
纳兰朗心里头骂：真当自己活在《七侠五义》里面吗？明明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半非要拿出这样一副重情重义的派样重情重义，恐怕根本不会娶赵今天这档子事了。
纳兰朗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学着江湖礼节，冲着鬼家门几人一抱拳：“既强求。若是有回心转意，与春风苑的庆姑够知晓。告辞。”
暗自叹气，纳兰朗心想着只能是先行告退，来日再寻他法。
虎子自始至终没抬起头来看纳兰朗一眼，只顾低着头摆弄自己的两根拇指。
他相信纳兰朗的药是有作用的。毕竟，如果太寺真的成了民联团的联络站点，而赵月月却没有好转迹象的话，鬼家门必然和纳兰朗翻脸。也恰恰虎子更是觉得难过。他怕再抬头看那个锦盒一眼，他就会答应下来纳兰朗的条件，连累了自己同门两辈人。
“小国公留步。”彭先生这一声，将屋子里面所有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了。虎子瞪大了双眼，看着彭先生，只觉得不可思议。
彭先生上前一步，冲着纳兰朗一抱拳：“小国公，你提出来的条件，我们答应了。如果这药真的能救醒赵月月，半年，鬼家门给你们革命党做联络点，半短不许长，君子之约，掉脑袋的生意，不落在纸面上。”
纳兰朗没回过神来，虎子就不了：“爹！您别糊涂啊！”
“我糊涂什么？”彭先生冲着虎子一瞪眼睛，“翅膀硬了，不听我的话了？那是你的，是我的儿媳。我还指着你们俩给我们彭家延续香火呢！林塘、善坤，你们两个怎么看？”
李林塘一拍自己的光头：“你是师兄，又是这一辈算。”
赵善坤学着师父的样子一拍自己的脑门：“我听我师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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